第七十四章
五彩衣 by 雌蜂
2018-5-27 06:03
第七十二章
离开杂技团时,我脱下这身令人揪心武旦戏服,换上我喜欢男式便装,走在朗川街上,我买了双平底鞋准备换下那双要人命的高根鞋,那知换鞋时才发现这鞋脱不下来,鞋带中有细钢丝,上了暗锁,我无可奈何叹了口气,这样睡觉时也无法脱下,双脚也无法松驰一下,还不如在杂技团。与我预料的一样,在外面我不敢用云步,尽量用正常人步子走,但这双鞋迫使我走路与别的男人不同。
果然,穿一身男装我,穿了双特高后根鞋,而且的走路方式与众不同,自然引人注目,从与我相遇陌生人眼神中我己觉查到别人对我感觉,虽又气又急,但又无计可施。唐大夫好心建议我最好穿一套时髦一点女性服装,否则真有点不伦不类。我只好硬着头皮买一套女装换上,想尽快将事办好,早日回杂技团,免得丢人现眼。
唐大夫对何家湾这新址很满意,说我有眼光。何富宝也很尽心,实验大楼己封顶,他熟悉那里环境,引来沟里一处山泉的水,解决了用水问题。村里己将所有批文手续办好,我将余款付了,看样子十月以后可以搬家了。
唐大夫回到朗川后,将雪莉接走了。我终于放下心中这块石头,冬梅也称心了。雪莉讲生完孩子,她想去何家湾帮我干,我当然是求之不得。
这次《野玫瑰杂技团》受创后,重新演出。虽在朗川本地有演出市场,但收入还得靠外地市场。遇到了同行激烈竞争,尤其是被拉出去三个队,熟悉老倪头在外地演出市场,纷纷去抢占客户。汉川是老倪头传统演出重要市场,当他再去联系时,老姜已带周扒皮的《明星马戏团》抢先到了。
汉川是水稻产区,每年的插秧节举办得很隆重。当地接待单位己先接收了老姜,见老倪头又去了有些为难。最后他们商量结果是两支队伍同场竞技,谁的观众多谁留下来,因为他们闹不清过去来演的是老姜的人,还是老倪头的人。
老倪头回来召集大伙商议。大家认为战胜《明星马戏团》很难,这次不是老姜那个小班底主演,而是《明星马戏团》主演,他们阵容庞大,其高空软带表演和空中飞人节目,惊险又刺激,一贯很有人气。杂技魔术上他们已窈取到《锁链捆美人》的秘密,己公共演出,故大家认为自己优势并不明显,连老倪头儿子都劝老爷子放弃。但老倪头眼盯着我,坚持搏一搏,他将宝压在我身上。我知他心思,若这次比不下《明星马戏团》,那今后想在外地打开市场就难了。
正当我磨拳擦掌准备去汉川大显身手时,出乎我意料,老倪头并设安排我去,连冬梅也未去,他和他儿子一块儿带队去了。我不知他葫芦里买什么药,我知道,这些江湖人的脾气,不该问的事不能开口。就是冬梅也给闹的同云里雾里一样,老倪头只是吩咐冬梅在这段演出时间,坚守在朗川不要外出;尤其强调,要绝对控制我,不能出杂技团本部半步。
冬梅想控制我太容易了,自大队人马出发后,她就给我锁上《金莲袜》和《金莲鞋》,再将日常用螺丝的膝铐,脚镣改用铆钉砸死。尽管她没要我换戏装,也不要求我化妆,用麻绳束缚可能她认为更没必要,我现在自己脱缚那完全是小儿科,我仍日常打扮,但我心里明白,我这样子还是不敢出杂技团大门半步。不过老倪头近来给我安排一项奇怪训练项目,踢键子。踢键子看似简单,但锁着锁铐用小脚踢实在不易。踢的时候要不断跳动,即要保持平衡,又要准确接住下落键子。练了一个多月才有眉目,练到后来还能跳许多花样,冬梅夸我悟性高,非常人能比。
冬梅和我虽未去,心里还是惦念老倪头。他们的这出山第一仗太重要了,冬梅每天与老倪头通电话,了解那边情况。据冬梅得到消息,汉川插秧节定在谷雨那天,四月十八日,《野玫瑰杂技团》才赶到汉川,在汉川中学体育场扎营。《明星马戏团》专组织由老姜带队的《明星杂技团》已先到了,这个演出队集中了《明星马戏团》的精华节目。他们高大演出棚占据了大半个体育场,《野玫瑰杂技团》只好在它对面西南角搭帐蓬,两演出棚之间空地是观众看戏的地方。
这次是两支演出队伍首次面对面竞技。冬梅告诉我,这件事若放在五年前是不可能的。《明星马戏团》当时对这种不入流草台家班子,几乎不会正眼瞧一瞧;对汉川这种收益相对低,而且交通不便水稻农区,也不会放下身架去演出。若五年前两军相遇,倪老头会自知之明主动退让。然而这次倪老头不顾众人反对,要去搏一搏。冬梅认为,原因是多方面的;
首先是周扒皮欺人太甚,这汉川本不是他们这种大型马戏团传统演出场所,他在老姜鼓动下非要介入,就是打击老倪头;其二,他为女儿周园园争到省杂技团演出机会,被桃红占先了,对老倪头恨之入骨;周扒皮阴错阳差通过黑道绑架了我,将老倪头彻底得罪了,但这家梁子算结下了,新仇旧恨,今天他们又找上门来,老倪头能示弱?最主要还是反击叛逃出去老姜这几个白眼狼,不斗倒他们,《野玫瑰杂技团》今后真难以站稳脚跟了。
而这次是文斗,比技艺,老倪头更要搏一搏了。
虽然冬梅义无反顾支持丈夫,但她对老倪头放弃我这个《野玫瑰杂技团》当家花旦很疑惑。不过她相信老倪头,他是不打无准备之战。人强不如命强,汉川传来消息还是令人心悸,相持快一周了,《野玫瑰杂技团》仍处在下风。这周扒皮实力比老倪头强多了。比赛定为八天,若最后二天仍板不过来,那今年是《野玫瑰杂技团》在汉川最后一次演出了。
大队伍出发后第六天夜里,冬梅将睡梦中我摇醒。我白天活动量大,夜里睡得沉,起来后晕晕呼呼,她卸下我脚上镣铐,跟她上了汽车,又上了高铁。在飞驶的列车上又睡着了,到快下火车时,才清醒。见我清醒了,冬梅才告诉我,昨天晚上接到老倪头电话,要我们速去汉川。
乘汽车中午才赶到汉川所在县城。出汽车站就上出租车,直奔县郊一个不起眼的小宾绾。午饭后,冬梅要我抓紧时间休息,也不提去汉川演出场地之事。冬梅那神神密密,又极度紧张样子,也令我摸不到头脑。但我明白,老倪头不会无缘无故召我来的,一定有重头戏在我身上,我也要有思想准备,就老老实实上床,好好休息一下。
下午五点我再也睡不着了,但起床出不了房门,外面反锁了。我无事可做,就干脆在卫生间,从头到脚清洗一下,洗去旅途中尘土。刚洗好,头发还未干,我穿着睡衣用干毛巾擦头发,冬梅开门进来,端了一碗糖鸡蛋要我吃。我一看明白了,晚上有演出。这糖鸡蛋压饿,又不要常上卫生间。吃完后不感到饱,我知道演出时是不能吃得太饱的。但我不知道演出在那里,汉川我去过几次,离县城还有五十多公里小水泥路呢。
吃完饭,冬梅从随身携带行动箱中拿出化妆品和服装。这小宾馆客房没镜子,我无法自己化妆,全由冬梅一手代办。
化好妆,梳好头,插上首饰绢花,锁上《金莲袜》和《金莲鞋》,穿上衣服。我看不见她将我装扮成什么样子,只看到这身绣花红缎子演出服是过去我从未穿过的;上衣是大襟宽大袖子,下面是绣花红缎子灯宠裤,外套长裙。衣服散发出崭新衣料特殊气味,看试样有点象民国富贵人家年青女人嫁衣。三寸金莲绣花鞋也是大红的,崭新的,鞋头还缝一朵红绒花。冬梅并设有将我作旦角打扮,今晚应当不会演我己掌握的,作为老倪头看家好戏《美侠女起解》。我心里七上八下,不知他们要我上什么节目。将我妆扮好,天己黑了,冬梅先出去看了看,然后将我拉出房门,急匆匆出了小宾馆大门,迅速上了一辆不起眼七座农村常用小客车。我从未见过她干事这样神密,小心。车子急驶出了县城,奔上一条窄窄水泥路。不过从我穿着打扮看,老倪头应当作了精心准备的。在路上冬梅很紧张,一言不发。我也不敢问,临近汉川已是夜里九点左右,汉川中学灯火通明,人声嘈杂。到了中学门口,人进进出出,老远就看见《明星杂技团》高大演出帐蓬,周围人声如潮,喝彩声不断;但我们演出帐蓬附近明显冷落多。
小客车按着喇叭,在人缝中钻,好不容易开到我们自巳帐蓬后门。冬梅先下车,不一会出来一群小伙子,簇拥着我,在黑暗中无声无息进了演出后台。与大伙见面我非常兴奋,大家都友善地上我打招呼。但我明显感到一种沉重压抑气氛。很快大伙引我见到老倪头。老倪头这几天明显瘦了,冬梅在与他交谈,他不停点着头,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。待冬梅讲完了,他将我召到跟前,平静得同在朗川大本营一样,吩咐我说:
“倩兰。你也是见过世面的人,不要紧张。今晚没别的事,你就是游街。”
杂技团游街就是作广告,让主要表演者与观众见面,是一种传统拉票手段,为后面表演节目辅底。但我并没有穿这种民国女人衣服节目呀?怎么游街。见我一头雾水,他笑了笑说:
“这次冬梅嘴把得真严,什么也没透给你。是这样,你上今天最后一个节目;踢键子,为明天正式上演辅底,相当游一次街吧。”
我吃惊得嘴张多大。踢键子。踢键子也是杂技节目?我始终认为踢键子是训练我小脚的运动能力的,没想到还上台表演。但我相信,千辛万苦将我召来踢键子,肯定不是老倪头心血来潮,一定有特殊作用。见我没应声,他对冬梅说:
“你带她到一个僻静地方,好好休息,让她心静下来。我己安排倩芳和倩芬配合她演出,一定要心静,心静才能出好节目。”
到十点半左右,冬梅带倩芳和倩芬来了。她俩穿一身大襟灯宠裤绿色练功服,都在头上扎了羊角辫,穿的是绿色绣花鞋;与我一身大红绸缎呈鲜明对比。冬梅将三支带着长长羽毛键子交给我们,带我们到了舞台后。隔着幕布往外看,我们在演自行车走钢丝,这是一个非常迎合农村年青人节目。但从下面观众群体看,真正农村青年并不多。我从外面进来时,学校外面公路上密密麻麻停满了各种车辆,小卧车占大多数。今晚客人与往年不一样,从县城甚至市里赶来的人占相当比例。所以与《明星杂技团》高空跳扳节目比较,我们的节目对观众吸引力要差得多。我看这情况,心也揪起来,暗暗着急。
撒下钢丝后,我们要上了。按老倪头安排,倩芬和倩芳先上。节目报完后,她俩出台踢了几分钟,台下观众又走了不少。我心想,这老倪头胡闹,这种踢键子十多岁女孩都会耍的节目,那能登台。即来了,我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。
该我上了,我不敢看下面观众,先从幕后将键子抛出去,今天没锁膝铐,又没被绳反绑,感到身轻如燕,我用脚轻轻一跳,身子腾空而起,一个鲤事翻身,一个漂亮后翻的动作从后台飞到前台。人到舞台上,凌空接住键子,再用脚一送,键子又飞上天。我稳稳落下,脚往后提,用三寸金莲小脚掌在背后接住落下键子,用金鸡独立姿式亮象,向台下观众抱拳行个江湖礼数。
出台时我象一片红云从空中落下,给人耳目一新,当我亮象后,台下虽没什么太大动静,但吸引一些人往我们台上看。我用不同式样动作踢键子,与她俩踢了几个回合后,听到台下突然有人惊呼:
“野玫瑰姑娘。是野玫瑰姑娘!”
接看着更多人交头结耳,有叫的,有狂喊的。[s:66][s:66]